一個「紅透半邊天」的明星,拍攝一輯廣告能夠獲得千萬收入;相反,一個寂寂無名打字員,完成一份計劃書的文書工作,所得可以想像不會多於萬元。天王巨星的收入較寂寂無名打字員高出何止百倍,原因不難理解,前者擁有打字員沒有的獨特之處,所以備受影迷愛戴,也由於廣受歡迎,因此收入水漲船高。可是這些獨特之處其他人無法模仿,故就成為他的「租值」來源了。
個人獨特之處從何而來,很難解釋,也無需解釋。雖然很多天王巨星在初出道時曾下苦工、努力工作才獲得成就,但並非曾經苦幹或不斷學習,日後便一定成為天王巨星。重要的是:擁有別人無法模仿及學習的獨特之處,他的「租值」就高不可攀。這是「租值」的重要理念。
張學友聲線雄渾、歌藝精湛,給人有繞樑三日之感;郭富成步履靈活、「舞」藝不凡、教人如置身仙境之中;劉德華全情投入、忘我演繹,引領聽眾進入曲中境界;黎明外型俊朗、人緣甚佳,顛倒了不少歌迷。聲線雄渾、步履靈活、全情投入、外型俊朗,是「四大天王」各自的特點,正由於這些特點沒有人能夠模仿,所以足使他們在演藝工作收入不菲。這就是「四大天王」的「租值」所在。
「租值」除了是個人獨特之處外,從另一個角度看,它也是「成本」。假如「四大天王」不從事演藝工作,當然可以選擇其它工作,但「四大天王」當其它工作,他們擁有的獨特之處就不能發揮,收入便會江河日下。還記得「成本」是放棄所有選擇的最高「代價」嗎?從這定義,「四大天王」當其它工作的「成本」就是從事演藝工作的「租值」。
最近,中國在渤海灣灘海地區發現儲量達10億噸的大油田,──冀東南堡油田。這10億噸油量遂成為冀東南堡油田的「租值」,因為開發該油田預期可獲油10億噸。另一方面,黑龍江省大慶油田開發距今達四十多年,儲油量已是寥寥可數,肯定遠遠低於10億噸。如果仍然從事勘探大慶油田,勘探「成本」將是10億噸油量的現值;但現在開發冀東南堡油田,它的開發「成本」會遠較10億噸油量的現值低。因此在「成本」效益的計算上,開發冀東南堡油田是明智之舉。冀東南堡油田的「租值」是開發大慶油田的「成本」,從這角度看,「租值」與「成本」就沒有分別了。
最後,「租值」是投資者投資入局前所投入之「成本」總額。投資任何事業,事前必須作多番準備。譬如投資於酒樓飲食事業,投資者在開業前需要準備舖位、計劃裝修及進行工程、購買各種煮食用品及餐飲用具、聘請足夠數量員工等。該等開業前準備工作所付出之費用,稱作「準備成本(Preparation Cost)」。「準備成本」的多寡與營業額多少無關,有時也被稱作「非直接成本」或「上頭成本(Overhead Cost)」。酒樓開業後,生意要是客似雲來還是門庭冷落,決定酒樓是否繼續經營,是要從將來預期的生意收益及賣盤所得來衡量註1 ,上述「準備成本」對決策顯然沒有影響力,因此應作「租值」看待。由此角度看,「租值」是從營業收入中減去隨營業額增減的「直接成本(Direct Cost)」後所抵償。
從「租值」理念可以引申如下含義:第一,我們不宜對一切壟斷行為都大聲疾呼,並要求政府限制價格。雖然壟斷價格必然高不可攀。但若由於壟斷者天生擁有某獨特之處,生產的產品在市場上有高需求,使其大賺特賺,那又有何不妥?因為有獨特之處的生產者,產品價格高,並非他刻意提價,只是消費者對產品渴求所致。假如政府限制價格,消費者的付出亦不會減少,只會從非價格方面來填補缺口。相反,受政府行政保護產生的壟斷就需要設法歇止。
第二,「租值」與「成本」主要分別是根據選擇的有無而定。本文開始時提及那位「紅透半邊天」的明星,拍攝一輯廣告能夠獲得千萬收入,這是「租值」。因為他(或她)除了當明星外,無其它選擇。但如果這個明星去當打字員,那麼他(或她)當明星的收入就成了當打字員的「成本」。困難是因有其它選擇存在。當然,除非這位「紅透半邊天」明星的收入急速下降到接近打字員的收入,否則他(或她)決不會轉行;然而不當明星也可以當歌星、當明星也可以選擇接拍大規模或小規模電影公司的電影,所以選擇永遠存在。因此「租值」與「成本」就如一個硬幣的正、反兩面,並非不可共存。
第三,歷來論生產成本,會將成本曲線描繪成碗(Bowl)形狀。假如在座標軸上以橫軸表示產量、縱軸表示成本,當生產者開始時增加產量,成本會下降;到了一定數量後,若繼續增加產量,成本卻不降反升,所以成本曲線成為碗形。很不幸,歷來學者對長期成本曲線呈碗形的解釋都未能令人順服。因為短期而言,固然不能改變所有生產要素投入,所以會出現「邊際產量遞減」現象;但在長期,由於可以改變所有投入生產要素,「邊際產量遞減」現象不復存在,要解釋長期成本曲線是碗形就難於登天。然而當考慮成本是「租值」加上「直接成本」而求得,且由於「直接成本」必呈碗形註2,長期成本曲線就可輕易地「碗」起來了。
經濟學辭滙的意義似淺非深,能夠靈活掌握,對推導理論解釋世事自當無往而不利!
註1 :繼續經營的「淨租值(Net Rent)」,是這盤生意未來各期收益的現值減去出售業務之所得;出售業務的「淨租值」,是出售業務的所得減去這盤生意未來各期收益的現值。若前者大於後者,投資者會決定繼續經營。
註2 :有準備成本、熟能生巧的約束;有生產率及生產量變動的配合;生產要素價格並非固定不變;加上存在交易費用,「直接成本」必隨產量先降後升。